龙年回乡观察：创新氛围是如何被压制的？

　　老丈人家位于长江流域中游，离市区开车20分钟，到市中心老火车站30分钟，算是所属县还比较强的镇了。

　　这两年来多次验证，听说来的消息，往往水分较大，或因粗心、或偏见、或吹牛，下文但凡强调听说来的，读者应半信半疑。

　　腊月二十六，小舅子小区旁的商场里，四楼餐饮区依旧冷冷清清，疫情期间倒掉的餐馆依旧没有复业，只有一家老店人较多。

　　听小舅子说，现在该市和老丈人镇上的餐馆都很卷了，有团购套餐才有人吃，这个原来如此不必强调，现在都得搞好服务，比如有人过生日时，得卖力的送上祝福、小礼品或免费菜，经常要老板亲自祝贺、店员跳科目三等热门舞，否则就没人吃。看来，海底捞的那一套服务至上已经无孔不入了。

　　正月初八、初九晚上6点多，镇上核心区域的相邻两条街上，7家饭馆，两家有五六间门面的大饭店，完全坐满或接近坐满，最热门这家在初八还要提前一天订，其余5家是有两三间门面的小饭店，大部分没客人，少数有两桌左右。

　　老丈人门店（该镇核心区域）旁的三家烧烤店，初九晚6点多，仅一家有两三桌客人，其他都没客人，其中一家因往年生意好，去年将门面从一间扩到两间，没想到旁边却新开了一家，口碑也不比他差。九点多时，几家烧烤店都没客人了，仅斜对面大排档烧烤有一桌客人，不过此时街上店铺基本歇业。在初八之前的那几天，几家店生意都很好。

　　小区入口处地下一层，原来的步步高已经倒闭，本地知名超市*百货重新入驻，看人流量还行，不知是否是春节的提振。近一年来，步步高、人人乐、等传统卖场大量关店，永辉再次巨亏，盒马搞折扣化改革，砍掉大量SKU，并要求供应商大幅降价，似乎只有开市客、山姆欣欣向荣。

　　腊月二十八，万达里人头攒动，一楼几乎每家店都很多人。过道中一个卖VR体验的，每次玩8分钟，还要排队，小侄子一把玩了五次。这种引诱小孩子的东西，真好赚钱。

　　还有轮滑培训的，也有几个孩子在玩，其他游乐的就没注意了。去年我家附近新开了一个商场，射箭、打乒乓球、棒球、VR游戏等卖服务的，明显比传统购物中心多多了。

　　晚上6点多，万达南边的辅路上，堵车严重。附近的名店*烧烤，我们排到100多号，看着有很多斯文的年轻人，一看就是大城市过年回家聚会的。

　　2 看起来，只有选品有特色、或真便宜的卖场，如开市客、山姆，满足即时需求、时长电商无法做到的便利店，购物中心里提供服务的店铺，才能最终生存下来。

　　去年很火、六十元起步的加特林，今年卖到了40元起步。市中心的步行街，隔几步就有一个摆摊卖炮的，基本都有加特林。看来又是一个被暴利吸引、供过于求的产品。

　　镇上最宽的马路是省道，两旁的店铺大部分是与房地产有关，如家具、瓷砖、电器，另有一小部分是汽修、汽车美容、粉店。看招商广告，门面有18.8万一间的，也有12.5万一间的，听小舅子说，12.5万的去年还卖28万。

　　小舅子做石材装修，10年前镇上仅两家，目前将近10家，利润率从50%降到两三成，目前周边乡镇近一点的生意基本都做完了，很多远一些的生意，比如市里的，以前都不愿做，现在也得去做了。

　　我的印象中，百事渗透一直是比不上可口的，在镇上却完全相反，除了两家大超市和美宜佳，基本只有百事。这边的人，都认为可口没有百事好喝，也卖不过百事。我确认了一下，2021年，可口可乐中国区汽水收入至少超百事中国汽水一倍。

　　这也说明了，消费品调研中的盲人摸象现象，像我们这样宽广的国土，对投资人调研的多样化，就有更高要求。

　　五粮液直营店卖1088，去小舅子同学公司常买的店买，950，茅台从3200降到了2800。剑南春430，洋河海之南150，相比我2010年前后买的380、140，升幅都不大。酒鬼酒没有成为大家的考虑方案，问了下，只是（知名度）还行吧。

　　芙蓉王230，硬中华400出头，软中华600出头，最意外的是和天下880，强调这里送和天下更有面子，而不是中华。在我的认知里，都是茅台酒、中华烟，连我家娃都常说抽根华子。好奇的问，香烟又不能做广告，为什么和天下在这里名气超过了中华，怎么做到的？他们也说不上来。

　　镇上的连锁零食店，印象中去年春节仅有两家，今年又入驻了零食*和美宜佳，晚上六点左右，基本都没客人。某零食店的卫龙辣条，比便利店零售折合的每斤价便宜一半，但仍比该店杂牌贵三成，魔芋情况类似。

　　颐海的自热火锅是小酥肉口味，约15元一份，比常见的牛肉口味便宜一半左右。合味道与汤达人都是4.9元一小桶，分别比传统卖场便宜20%、10%，公仔面迷你桶货龄1个月，2元左右。

　　在镇上最热这家饭店吃饭时，上了一份核桃包，里面是核桃碎，微甜，口味马马虎虎吧，仔细看原来是安井提供的。问了下孩子跟广酒的差别，说感觉差不多。我家吃广酒的核桃包较少，上一次还是三四个月前，这个差不多还需确认。

　　镇上的外省车，粤B（深圳）最多、其次是粤S（东莞），珠三角其他城市的车牌较少，桂、川、苏、浙、沪牌就是零星一两个了。省内车牌除了本市就是省会的多了。可以看出，流动人口主要是去珠三角，其次省会。

　　年后在市里吃了一家粤菜店，门口招聘海报写的服务员3500-3800，问了下小舅子，一般店铺给不到这个水平，只有2000多，这家店因为价格较高，所以给的工资要高一些。

　　一个广州服装厂该市分厂，位于该镇，招聘熟手车位和大烫查货包装，计件，保底分别是3000~8000和3000~5000。一天工作11小时，每月休两天。按平均30天每月算，月工作308小时，是标准时长的1.75倍，那起薪计算的标准工资也就1700元。

　　镇上，一家连锁零食店，招理货员，年龄要求18-40岁，吃苦耐劳。华莱士招工，起薪2330，也是要求18-40岁。

　　听小舅子说，该市下面的一个县级市，已成为附近较有名的服装生产基地。查证了一下，官方报道22年6月仅一家服装公司就投资了5亿，22年底搜狐报道也说有500家小作坊服装厂。

　　该市官方报道来看，承接的也基本是大湾区的高污染、低附加值企业，如服装、钢铁、金属冶炼、化工。该市的空气，近十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，从墨迹的空气质量地图看，该省和其他长江中上游省的空气，也经常与北方相差不大。先发展再治理，几乎是所有国家或地区的必经之路。

　　亲戚A，在成都开厂，听说最近买了1000多平每层、三层的厂房。生产机床，因为是标品，竞争很激烈，一百多万的机床，要两年的账期。另一个学历一般的亲戚，在里面当厂长，听说一年工资加奖金有十七八万，也入了股，分红将近10万。

　　听这个厂长亲戚说，中央系统采用国产的（国内仅两家能做），目前做的五轴机床，六轴、七轴的只有德国、日本才能生产。跟国外主要差距就是材料，比如国产轴承，放上面很快就不行了，德国、日本的能放五年。

　　亲戚B，在公司的股份被某上市公司收购了近一半。在村边建了一个大别墅，地基、门前、门后都做了大规模修整，装修也是相当霸气，小舅子推测花了300万。原来是做普通机械，今年告诉我进军半导体了，做手机芯片的表面工艺。

　　他说往年基本收入2~3亿、利润四五千万，23年前十月利润就1亿多，一直强调公司2亿多的估值太便宜了，查了下买方公司的公告，收购价是线倍。

　　听别的亲戚说，他们三四十万买一台日本二手机床，让工程师拆开逆向拷贝。日本人新机床卖三四百万，他们卖一百多万，设计差不多，进行了一些小改动，差距主要在国产材料的质量上，导致稳定性不如别人，怎么办？直接售后人员驻守在客户那里，有问题马上修理。我问，那日本人也不傻，这么山寨人家，不技术封锁你？回答，总是有人肯卖的，但是比前几年卖的少了。

　　我的感觉，西方对我们的技术封锁，有一部分的确是出于意识形态差异，老美刻意打压，又怂恿欧洲日韩跟进，还有一部分也的确是一些人不争气，很多老板急功近利，不肯在核心技术上大力气，总想抄别人来现成的。

　　另外，整个社会一直强调的听话、高情商文化，也会压制创新氛围和求真的人（比如我，工程师文化就是求真）。这样下去，我们不仅利润有限，也摘不到山寨大国的帽子，甚至终有一天，当前模式也会难以为继。

　　镇上的两所中学，以前的土质、砂质跑道都换成了塑胶跑道，初中还换了假草皮，看起来面貌一新。教学楼后加装了锅炉，不知是提供热水还是过滤。

　　十多年来，老丈人的镇，肉眼可见变冷清了，有人的区域在不断缩减，棺材店倒越来越多。不知道这样的基建投入，是否还有意义。

　　老丈人家旁边，新开了家乡村振兴服务站，不知与传统的银行或农村信用社比，模式有何不同。

　　这里的人说话常常像吵架，常因结婚、搬家等喜事，凌晨四五点放炮，12点多吃烧烤时还大声说笑，整条街都能听见。当地的名声在本省一直不太好，以前火车站附近偷抢不断，这些年该市上新闻的也都是吸毒、贩卖的大案，不过听我老婆说，火车站附近经过治理，治安已经好很多了。真心希望，讲公德、不打扰别人的文明之风，也能吹进该市。

　　见过的所有成年男人，都是一见面就递烟，坐下来就吞云吐雾。烟如此重要，是否暗示着这里是完全的人情社会？

　　初九来了舞龙的，很是热闹，打鼓的队伍有很多年轻人甚至小孩，听说找不到多少老伙计了。这些打酱油的一人给两三百一天，专门舞龙和打鼓的不清楚。（ 作者：雪球福爸 ）